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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明唐】《非梦》03

最近有点高产

依然是 @蜃楼 的脑洞!

这一章我也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写这个炮的时候总是写着写着脑子里就不可描述起来

人妻设定可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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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知睡着之前,昏昏沉沉地想,这应当只是个怪梦罢了,等他明日早上醒来,该消失的都会消失不见。

闹钟把他叫醒时,唐雨年真的不在床上。

他坐起来,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失落感。

但这种心情并没有纠缠他很久。他刚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唐雨年坐在沙发上,跟昨天晚上差不多的姿势,就好像那个位置能让他安心下来似的。

他没穿拖鞋,便将赤裸的脚缩到沙发上来,圆润的足趾蹭着浅灰的面料,像是茫茫烟尘里的一片雪。

梦没有醒。

陆南知打着哈欠走过去,问他睡得怎么样,仿佛唐雨年不是一个昨天突然闯入他家的陌生人,而是他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青年微微低下了头,光裸的小腿肚不安地磨蹭着沙发表面,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手里却把那抱枕捂得紧,一丝一毫也不动弹。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陆警/官是顶聪明的一个人,他认真地看了唐雨年半天,挑起一边眉毛笑了,心下了然。

他把唐雨年带进卫生间,花了十分钟教会了小可怜如何正确使用抽水马桶和洗手台,好让他以后不用惨兮兮地难受着等自己起床。

然后让他一个人留在里面,陆南知走出来带上了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养了只小奶狗。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古怪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断定自己还没睡醒。

人是一定要送回去的,怎么可能一直这样住在他家。



这个礼拜陆南知休假,他近来工作都不忙,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宅在家里看书看电影。唐雨年解决掉个人问题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陆南知正在打开一罐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咖啡,扯开拉环时溅了一些在手指上,他就自然地把手指抬起来,放在唇边吮掉那点深色的汁液。

性感得要命。

唐雨年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眼神,慢吞吞地挪过去在桌边坐下。陆南知一抬眼,看见他T恤下摆上都是洗完手擦上去的水,啧了一声:“水不要弄在身上呀,潮乎乎的怎么行,等会儿去换一件。”

虽然被责怪了,但唐雨年还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两条胳膊交叠着搁在桌面上,颇有兴趣地抻着脖子观察他杯子里的冰咖啡。

温差凝成细小的水珠,一颗一颗结在杯子的外壁上,他伸手去碰了一下,觉得比他夏天放在井水里镇过的瓜果还凉快,像是向冬日借来的一块冰。

对他来说,这是个有点神奇的世界。

陆南知把杯子移走,告诉他:“你不能喝这个。”

陆南知自己不觉得咖啡是什么好东西,他是有些上了瘾,不喝就会犯困,才不得不每天一杯。如果唐雨年真的不是他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别给他喂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较好。

唐雨年乖乖把手收回去,看着陆南知从冰箱里又拿出来一瓶牛奶。陆南知给他倒了一杯,又往自己的咖啡里添了一点,于是苦涩的液体拥有了更柔和的气味,浮起来一层乳色的漩涡。

他把玻璃杯往唐雨年面前推过去一些,道:“慢一些喝,太凉了,胃会坏掉。”

陆南知独自生活的时候,虽然知道这些健康生活的道理,但他不太当一回事儿,很好养活,生冷不忌,反正病了也买得起药。

但是面对着唐雨年,他就油然而生了一种保护欲,或者说是使命感,好像一旦这个误打误撞来到他家的青年少了半根汗毛,他就愧对警/察叔叔这个名号似的。

唐雨年很听他的话,捧着玻璃杯小口地啜饮冰凉的牛奶,指尖被冻得有点发红。

陆警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起昨天晚上唐雨年吃蛋糕的样子来,于是他深吸了口气,一仰脖把咖啡喝干了,希望自己今天能有个清醒的脑袋。



警/察先生的计划表上有几件事情:

1.带唐雨年去剪头发。

2.带唐雨年去买衣服。

3.顺便补充家里的消耗品库存。

4.找到送唐雨年回家的方法。

第四条被他用荧光笔画了大大的星号,是陆警官日程表中最重要的一条。

但是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慢慢来,也就是先从第一条开始做起,急不得。

虽然唐雨年迟早是要回家的,但是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谁也说不准,总不能永远把他关在房间里。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陆南知还是决定把他变得更不起眼一些。

他听说过去的人都不太愿意理发,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少了一点都是大不敬,所以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唐雨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但是唐雨年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他爹娘早就不要他了,无所谓什么受不受之父母的,若是他真顾虑这些,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投了江。他眨了两下眼睛,道:“好呀,你来替我剪吗?”

陆南知当然没有这个本事,他带唐雨年去了
他经常去的一家理发店。

老板跟他很熟,见他带了个没见过的小帅哥,就热切地迎上来,偷偷摸摸地问他这棵铁树是不是终于开了花。

陆南知只能扯谎:“是我远房的表弟,第一次来大城市,我带他玩玩。”

说完他还往唐雨年的方向瞄了一眼,看见青年已经披好了围布,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镜子里的那张脸没什么表情,但陆南知莫名感到他有点不高兴。

即使理发这件事情是陆南知自己提出来的,但是剪刀真要下去的时候,他觉得有些后悔了。

唐雨年的头发留得很长,光泽柔亮,绸缎般披散下来,几乎垂到腰间,是他念念不忘的梦中模样。理发师正准备一剪刀将它切到齐耳,陆南知却伸手拦了一下:“还是……别剪那么多。”

老板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伸手往他肩上拍了一拍,问:“舍不得啊?”

陆南知把自己肩上那只手扯下去,道:“瞎说什么。”

擅长打探八卦的人却不恼,哈哈笑着跟他说:“急什么啊,好看着呢,换我我也舍不得。”

理发师无奈,从发尾开始一点点慢慢给他修短,剪到后来,唐雨年已经快靠着椅背睡着了。陆南知一直看着那剪刀,在一个他觉得差不多的位置让理发师停了手,给唐雨年留下一头半长的头发。

发尾将将能垂到肩胛骨附近,被打薄了一些,能松松地扎起一个辫子。陆南知给他挑了一小把深蓝色的发绳,私心想着要配他梦里那身暗蓝的劲装,绑上去之后却隐没在黑发中,颜色不大能看得清楚。

陆南知替他掸掉一点脖颈处的碎发,问他:“会不会太短了?”

唐雨年答非所问:“你喜欢吗?”

陆南知干咳了一声,道:“我觉得挺好的。”

于是青年便显得很欣喜,把那根辫子拽到胸前摸了又摸,小声地说:“那我就喜欢。”

老板的目光几乎能把陆南知的脸挖出两个洞来,背地里给他发微信,痛心疾首地表示了你不能骗我,什么远房表弟,我看人家是你童养媳还差不多。

陆南知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带着唐雨年从理发店出来,觉得但凡老板再多问两句他就要解释不清了。

第二件待办事项就是带唐雨年去买衣服,陆南知平日里穿惯了警/服,对日常的衣着并不怎么上心,给唐雨年挑衣服的时候便犯了难。

唐雨年自从脱下了那身奇装异服,在家里穿的就一直是他的旧T恤,宽宽大大地罩在身上,根本显不出什么身材来。但商场里那些五花八门的衣服,随便挑一件往唐雨年身上套,都能像是下一秒就要去参加巴黎时装周。

陆南知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看着导购小姐不遗余力地夸着唐雨年身上那件黑色衬衫。

“先生长得帅,再配上这件就更帅了,简直是量身定制,穿出去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小姑娘。”她笑出朵花来,一是因为来了生意,另外的原因是两个帅哥坐在店里确实养眼。

陆南知看着导购小姐耐心地替唐雨年抻平衣服接缝处的折痕,认真帮他收紧衣领和袖口,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又开始乱七八糟。

黑色的衬衫很好地勾勒出唐雨年腰身的线条,虽然是男人,但腰细成这样,也并不显得娘娘腔。他的肩膀呈现出一个完美的直角,脖颈修长,向下延伸的肩胛骨让他看起来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领口和袖口的扣子扣得越紧,就越让人浮想联翩。

在导购小姐的手继续往下去帮他整理塞进裤腰的衣料时,陆南知站起来,道:“不用再试了,刚才那些,都买下来。”

唐雨年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陆警/官作为一位无产阶级平民,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回土大款。

回家的时候要顺便去一次超市,唐雨年按照他的意思又换了件白T,一路紧挨着他走,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

他害怕路上的车流,只要有车按了喇叭,他都要跟只小动物一样往陆南知身后缩上一缩。陆南知虽然只比他大两岁,但早已习惯这个社会,变得老练成熟。每当他不得已要挡在唐雨年面前小声安抚,就心生一种公/职人员包养大学生的罪恶感。

看来送走唐雨年之后他需要去报几节清心课程。

唐雨年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个世界的审美,但他不排斥所有陆南知认为好的东西。走进超市时,他趁着拿购物车的人多,偷偷又蹭到陆南知身边,扯住他一只胳膊,问他自己这样到底好不好看。

警/察先生像是被那手指的热度烫了一下,很是紧张地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的注意力被这暧昧至极的话吸引过来,才答:“好看,特别好看。”

川渝自古出美人,这话真不是假的。

青年得了他的答案,心满意足了,便又对超市里眼花缭乱的货品好奇起来,陆南知问他喜欢吃什么,他想也没想就回答:“要甜的。”

然后又犹豫了片刻:“还有辣的。”,陆南知把购物车推进零食区,又听见他说:“不要苦的。”

敢情口味也是小孩子。

陆南知捡了一车的糖果饼干巧克力,又回身拎了两包麻辣豆干,终于想起来自己是需要身材管理的,于是又带着唐雨年绕去生鲜蔬果区。

虽然平日里喜欢小零嘴儿,但是对于菜肴,唐雨年还真不挑。他跟在陆南知身后推着购物车,看那人往里扔大包的蔬菜和水果。陆南知每拿起一样都要问他意见,得到的无一例外全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也不知道是怎么能长得这么瘦的。

可爱得过分。

陆警/官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职业规范,终于把不可言说的念头压了下去。


他确实对唐雨年有非分的绮念,这个秘密像是开在暗夜里的花朵,从他十九岁那年,一直绽放到现在。

在他以为这花朵将要凋谢时,它却又展开新的花瓣,让他看见它的真面目远不止此。

如果唐雨年是他单位里的后辈,警/校里的学弟,甚至是超市里的收银员,只要是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陆南知想,他都可以毫无负担地爱上他。

可现在不行,他觉得自己如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太过趁人之危了。唐雨年离开了自己的家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只认识他这么一个人,连外面的世界都没有真正见过,他不能骗唐雨年说此刻的依赖就名为爱。

所以他还是想送他回去,因着警/察叔叔天生的正义感,要让迷路的孩子好端端地回到家人身边。

即使自己一定会非常想念他。




陆南知这么瞎想了一路,回到住处后,把那一大包零食往唐雨年怀里一塞,每个塑料袋都帮他撕开来,嘱咐他好好待着,想要什么来跟自己讲。

然后就转身进了书房,焦头烂额地在电脑前坐下。

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在百度搜索栏里打进一句:“时空穿越真的存在吗?”然后敲下回车键。陆南知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是他焦虑时习惯的动作。

“时空穿越是真实存在的,是有科学理论支持的超自然现象,但目前并没有足够的实践证明。”

他得到这样一句冷冰冰的答案。

陆南知看了一眼门外的唐雨年,那人嘴里应该是塞了两块水果糖,两颊鼓鼓囊囊的像只花栗鼠。唐雨年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头看过来,眼睛弯弯地朝他笑。

一切科学理论,万物起源,放在书本上就只有不近人情的那么几句话,一条一条堆叠成厚重的百科全书,垒在那里积满灰尘。

但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带着时光给予的柔和热度,安静地栖留在他身边,与他共度深夜与黎明。

他摇头叹气,继续往下翻。

“穿越时空的理论包含两种方案,其一为……”

屏幕上白底黑字一页一页划过去,研究报告与科学猜想被讲得很是复杂,冗长无聊的学术思想是很难灌输进普通人的脑子里的,但陆南知还是想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办法来,好自己解决眼前棘手的问题。

要是把唐雨年送到那群科学家面前,且不说能不能回得去是个问题,甚至连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极大的可能是被放上实验台当小白鼠,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蝴蝶如果飞越沧海,翅膀将掀起世界彼端一场巨大的风暴。

但他的蝴蝶穿越梦境来寻找他,世间却连一滴雨水都没有落下。

陆南知查了很久的资料,笔记本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通通都是时空穿越的逆转方法,有的来自冷门的学术报告,有的来自科幻题材的文艺作品,甚至还有些是网友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

反正能试的都试试,实在不行再想办法,陆南知这样跟自己说。

天黑下去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眼皮,非常疲倦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然后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依旧是那个神秘的江湖游侠,背了两把弯刀,兜帽遮去眼前小片视野。但陆南知这次好像不太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眼前景与耳中声都显得无比真实。

他身处一个装潢古老的房间,雕花的木桌木椅摆放得很整齐,看起来不像是有人长久在此居住。陆南知抬起头,看见唐雨年站在自己面前,小鹿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问题的答案。

陆南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感到紧张。擂鼓般的心跳顺着血管筋脉一路向上,让他觉得脸都发烫了,却不晓得是因为什么。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不是一样的。” 唇齿不受他自己控制,仿佛早有了既定的安排,只要他来当一次替身的观者。

陆南知藏身在这副躯壳中,在心里小声问自己。

你对唐雨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是看上他的好皮相,想要独占这份美好,还是早从十九岁那年开始,就已经注定要心动一生。

他觉得自己给不出这个答案。

但眼前的人没有给他那么多想东想西的时间,一下子就自己扑进了他怀里。陆南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脊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触碰所爱之人的心情,他终于知道是什么样子。

他与这副不知是谁的壳子,一个在外,一个在里,怀着隐秘心事,共享同样的心跳,面对着同一个人。

都炽热心动,却真假难分。

他好像与被自己占据的身体达成了共识,都想做这么一件事。

陆南知紧紧拥抱了唐雨年,任凭那人身上的气息,将他带入更深一层的梦境。




唐雨年往肚子里塞了不少零食,远远超出了陆南知给他定下的糖分摄入量,但他也并不太弄得懂这些。他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把那枚玉坠子偷偷藏进了他先前换下来的那身唐门夏衣里,又靠着窗发了一下午的呆,待到入了夜,便是真的觉得无聊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一直都很乖,知道陆南知不记得他,就不主动去打扰。可现在他坐不住了,再闷下去可能就要闷出病来,所以他犹豫半天,还是走到书房门前,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陆南知趴在桌子上睡觉,眉头平展,呼吸却有些乱。唐雨年弯腰看了他好久,最终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做什么噩梦,便没叫醒他,只是转身出去拿了件外套回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披上了。

这人一向习惯把房间弄得像冰窖,这样睡下去肯定要生病的。

唐雨年不知道这个大方块和陆南知身上总带着的那个小方块到底有什么有趣的,除了都会发光,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别的意思。

又不是什么兵器,也不是上古秘宝,陆南知却偏偏要每天和它们黏在一起,一待就是一整天。

甚至把他晾了一下午。唐雨年有点委屈。

想到这些,他愤愤不平地抬头去看那电子屏幕上的字,有好多字他都不认得,句子也晦涩难懂,比他小时候读过的秘籍还要更复杂。

能完全看得出来的只有最上面大大的四个字,明晃晃地戳在搜索栏中,唐雨年看了一会儿,终于认清这四个方方正正的字是什么。

“平行宇宙”

他不太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他是读过的,但那些话终归是停留在纸上,没人与他说天地浩大,也没人教导他宇宙无边。

唐雨年瘪了瘪嘴,不太高兴地在陆南知身后找了个小小的懒人沙发,蜷在里头兀自睡了,与世界隔离开来。

昨夜星辰遥远,今朝路过人间。




之后的一个星期,陆南知都没怎么好好陪他,每天只顾得上给他做几顿饭,剩下的时间都在和那些深奥的资料作斗争。

在唐雨年有意无意表达出来的不满中,周五的时候陆南知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疏忽他了。

唐雨年本来就未曾融入这个世界,他还一天一天地将人晾着,寂寞是肯定的。

所以陆南知打算晚上带着他看部电影,顺便教会他怎么用家庭投影机,这样一来,自己花时间啃读学术报告时,唐雨年也不会太过无聊。

但唐雨年并不太感兴趣这个奇怪盒子里播放的画面,反倒是比较热衷于他半小时前下楼买的爆米花。陆南知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去,觉得安抚唐雨年的最佳方式只有投喂他。

唐雨年嫌沙发上没有地方放爆米花桶,便滑到地上去坐,紧挨在陆南知脚边。地板上铺了地毯,是冻不着他的,陆南知放心地开大了冷气,一手酒杯一手遥控器,默默地挑着电影。

他睡前喜欢喝一点酒,今天也不例外,但今天这瓶是他新开的,度数好像有些高,陆南知抿了一点,感到比往日的稍显辣口。他平日里不怎么喝高度数的酒,一是独自喝酒没什么意思,二是天天喝醉头就昏了,没法做称职的警/察叔叔。

唐雨年看到他喝酒便凑过来,问他是什么,他告诉唐雨年是葡萄酒,却听那人问:“那桂花酿呢?”

陆南知笑了,道:“你想要白的?白的喝完要醉的,我偶尔喝一点,你要是喜欢,我托人给你带。” 说完又露出调侃的神色来:“不过……你真的能喝酒吗?”

青年听他说有时会喝,挺满意地坐了回去,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云彩:“我不喝酒的。”

唐雨年想起那三年,三场无人问津的祭奠,三壶入口滚烫的桂花酿,一点浅淡的哀伤被他压在嘴角,转瞬即逝,又扬起笑容来。

往事成风。

陆南知一开始选了《奇门遁甲》,是部上映了好几年的片子,他也一直没看过。但唐雨年听他讲了从百度百科上看来的剧情内容,非说这不是真的奇门遁甲,虽然就抱怨了一句,陆南知也还是麻利地换了频道。

一番挑来挑去,唐雨年的爆米花都吃了快一半了,陆南知终于下定决心,下一个院线频道不管放的是什么,他都停下不再换台了。

黑屏亮起来,左上角的小字写着:

《泰坦尼克号》。

行吧,爱情故事,真是适合他现在的处境。陆南知摇晃着玻璃杯里的葡萄酒,觉得自己被院线频道玩了。

唐雨年对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很有好奇心,虽然陆南知也是个少数民族混血,长相还是比真正的西方人更柔和一些,电影里那些外国演员对唐雨年来说,全是他想象不出的新奇面孔,一时间都忘了往嘴里塞爆米花。

但他听不懂外语原声,简体字的字幕也并不全认得,加之对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不能很好地跟上电影的节奏,剧情全靠陆南知给他讲。

这电影陆南知看了好多遍,剧情几乎倒背如流,但他顾及着唐雨年的观影体验,恰到好处地把握着讲述的进度,待到泰坦尼克号最终沉没下去,他的故事也就差不多讲完了。

“总之呢……这是个从一见钟情,到为情牺牲的故事。”陆南知一口气喝干他的第不知道多少杯酒,放下酒杯,下了结论。

唐雨年转过身来,趴在沙发边缘看他,问:“我觉得在那种危机关头……人都会想着要自己活下来。”

陆南知有一点点醉了,脸颊上隐约浮起一点红色来。他往前倾身,告诉唐雨年:“如果他有想要保护的人……或许自己的生命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隐约瞥见,唐雨年的眼角有些潮湿泛红,也许是打了哈欠之后涌出来的泪珠。

青年扒着沙发边跪起来一点,熊猫睡衣滑到一边,露出半个圆润肩头。他轻声问陆南知:“就算他爱的人会为此心碎一生吗?”

陆南知点了点头,道:“没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

他以为唐雨年不会再发问了,便靠回去闭目养神。可过了老半天,他又听见那人开口。

“那你呢?如果是你,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一个半醉的人没法给他一个有文化有思想有内涵的答案。陆南知靠在那里想了半天,自顾自地笑了:“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我得保护所有人,还有……我得送你回家。”

唐雨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哪里还有家?

他不是迷了路,他是抱着死的决心来见他的爱人,世间千百条大道,唯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陆南知很累,查阅资料的疲倦和酒精的效力让他有点昏昏欲睡,却还是在这里陪着不愿去睡觉的人。在梦境门口徘徊时,他听见唐雨年在低声地呜咽。

于是他一下子就醒了。

唐雨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伤心得不得了,伏在他膝盖边上咬着嘴唇哭。陆南知看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温声软语地问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他眼泪流了满脸,抽噎声却还是小小的,好像生怕吵到了陆南知。许久才回答一句:“我不想回去……”。

陆南知坐起来,伸手去擦他的眼泪,轻声哄着:“你回去了才能好好生活啊……留在这里,多不快乐。”他笑起来露出尖尖的犬齿,是唐雨年所熟悉的样子。

他自认为说得很明白了,世上不会有哪个人不乐意回自己家。但唐雨年根本不听,跪在地毯上用脸颊去蹭他拭泪的手,像是跟主人讨要抚摸的幼犬,呼吸温热地打在他掌心。

“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你别不要我……”他在陆南知的手心里哽咽,好看的眼睛装不下那些难过,统统溢出来,濡湿陆南知的掌纹。

陆南知呼吸一滞,好像被泪水灼到痛了。他颤抖着把手指移开一些,平复着胸膛里激烈的心跳。

可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生生隐藏下去的,比如喷嚏,比如穷困,比如死亡都难以磨灭的爱情。

下一秒钟,唐雨年睁大了双眼。陆南知捏着他尖瘦的下巴,倾身吻了上来。

亲吻的力道大得像是撕咬,唐雨年觉得缺氧,想退开一些时又被凶狠地拉回去,焦糖爆米花与红酒的味道糅合在一起,算不上什么好滋味,却莫名让人上瘾。

夜已经深了,却没有人在期待黎明的到来。

甘愿落进梦境更深一层。

没人在看的电影终于结束,片尾字幕滚动起来,音响里适时地响起主题曲,席琳迪翁温柔地唱着我心永恒。

只有爱能穿越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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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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