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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明唐】《非梦》08 最终章

因为学业原因拖更好久对不起大家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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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陆南知醒是醒了,但毕竟是伤得差点丢了性命,一把散架的骨头好不容易粘起来了,哪儿都动不了,老老实实地在普通病房躺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地。

唐雨年陪他在医院熬了好几个星期,几乎夜里都不敢合眼睛,只能挑陆南知精神好的时候浅浅地眯一会儿,生怕又有什么别的东西来将眼前人夺走。

伤口要每天换药,他其实不敢去看,却还担心小护士没轻没重再将人弄疼了,每回都扒着门边紧张兮兮地盯着,脸色都比平时苍白几分。

他们在医院里过了个年,没有什么热闹的节目,连鞭炮声也听不见几响。医院给每个病人都加了餐充当年夜饭。陆南知伤口刚长上一点,活力就旺盛起来,他一边抱怨着菜肴没滋味,一边硬是把唐雨年拽到了病床上,非要搂着人看春晚。

说是看电视,其实根本就是在人身上找他想要的滋味罢了。

唐雨年缩在他怀里,脸红得像是熟虾子。他怕被巡房的护士瞧见,就想尽了办法要跳下床去。可这人偏偏拿捏准了他的软肋,他一挪窝,陆南知就皱起眉头捂着伤口,表情那叫一个委屈,拦都不拦他,光一个劲地喊痛。

西子捧心确实能让人心生怜惜,但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西施,活脱脱一大尾巴狼。

大灰狼从来不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把小白兔骗到手。

唐雨年眼睛不瞎,他看得出来,伤口疼是演的,耍无赖才是真的。

但是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脸上的薄红又爬上耳根,整个人耻得不行,还是乖乖挪回去,将自己塞回那人怀抱里。

小白兔是心甘情愿地跟大灰狼走的,连一根胡萝卜都不需要。



陆南知出院的时候,唐雨年甚至比伤号本人还要瘦一大圈。他眼睛显得更加大了,手腕上的骨头突出来一点,皮肤白得有些透明。

陆南知被他好吃好喝地养着,再加上受了伤不能大量锻炼,反而长回了点儿肉,颇有些“幸福肥”的感觉。

出院这天是二月十四号,公历的情人节。

街边站着不少卖花的孩子,大朵大朵的玫瑰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问你要不要买一朵花送给爱人。

陆南知低头看手机里的导航,不知不觉就走得快起来。唐雨年跟在他身后急急地走,又被裹成了粽子,帽子围巾口罩一应俱全,全靠拉着陆南知的袖口才不至于被绊个狗啃泥。

一个孩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小小的声音从玫瑰花瓣后传来。

“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今天可是过节呢!”

陆南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把唐雨年当成女孩子了。他弯起嘴角笑了笑,低头告诉小朋友:“这可不是姐姐,和我一样,他也是哥哥呢。”

唐雨年仗着别人看不见他的脸,本想就这么认下“姐姐”这个称呼,好让他能躲在伪装之后,安静地牵一会儿恋人的袖子。

在他的认知里,断袖之癖绝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陆南知这句话像是撕碎了他的外壳,露出内里见不得人的心思,让他在朗朗日光下无处遁形,没办法在人身边继续黏下去。

他停顿了几秒钟,慢慢地松开了抓紧陆南知袖口的手指。那一小片衣料被他拽得皱皱巴巴,残留的温度被风一吹就冷下来。

而下一刻,陆南知反手扣紧了他的指节,像是很不满他这番举动似地,轻轻啧了一声。

他嫌不够,又将手指一根根嵌入唐雨年的指缝里,与他贴得严丝合缝,像是怕别人看不清楚,也像是怕他逃开。

唐雨年有一瞬间的惊惧,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给小孩子留下了怎样的坏印象。

小朋友睁大了黑亮的眸子,把接下来要说的推销词忘了个干净,傻乎乎地仰头看着他们。

然后陆南知弯下腰,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把整捆的花都抱了起来。

“虽然不是姐姐,但是也应该要有玫瑰花。”

不知道是在对卖花的孩子说,还是在对唐雨年说。

小孩儿没见过这样阔气的买家,他一下就卖完了所有的花,可以留出一整个下午去陪陪妈妈,说不定还有偷看两眼电视的时间。

他转过身向已经离开的两个哥哥喊了句“情人节快乐!”,依稀看见个头矮些的那位缩了缩肩膀,被付钱的那位笑着揽过去,扭头的时候还露出一点红透的耳根。

孩子搓了搓冻红的脸蛋,把挣来的钱小心翼翼地收进腰包里,吸着鼻涕往巷子深处跑去了。

人世的幸福就是这样简单。



他们两个跟着导航走了半天,终于找到附近的车站,路上遇到的人大多以为陆南知是卖花的,总有几个要贴上来问价钱。

出手阔气的警察先生肉眼可见地不爽起来。

不过这种不爽只持续到他们到家为止。

唐雨年坐在换鞋的小凳子上,仰着头等他给摘帽子围巾。陆南知摸了把他微湿的额发,怕他没落汗就冻着,就先走到屋里去把空调打开,温度开得高了几度,来来回回地忙碌,完全不像个刚刚出院的病人。

唐雨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冬季扬尘太重,几日没人打扫就能把房子埋了。陆南知还在和桌台上的灰尘搏斗,见他过来,直喊他离远些,别被呛了喉咙迷了眼睛。

被叮嘱过的人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他穿过那片在阳光里纤毫毕现的浮灰帘幕,把自己整个人都扔进了陆南知的怀抱中。

陆南知只能暂时放下抹布,腾出一只手在他脖颈处捏了捏,顺着一节节的脊椎慢慢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怎么了?”

唐雨年尖瘦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声音轻轻地飘进他的左耳。

“你送我花,我很高兴。”

“但是被别人看着,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这样……”他斟酌了半天,闷闷地道:“不太好。”

陆南知皱了眉,将他搂紧了,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只剩了一把骨头,抱起来都有些硌人。

“没有什么不太好,别人有的东西你也要有,老天爷都没说不许,轮得到别人说什么?”他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个刀光剑影里的世界,桀骜的光彩又填进他的眼睛,他说的每句话都不容他人置喙。

连生死的鸿沟都可跨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在他们面前。

唐雨年一整个下午都很开心,他在家里翻出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把那些艳红花朵一束一束地整理好了放进去。陆南知抽空叫了外卖,他忙着看花没心思去吃,却还是在路过餐桌的时候被陆警官扣押下来,灌下去一碗足料的老火炖汤。

那块翠玉吊坠又被唐雨年谨慎地收了回去,包了几层布料,跟他那件旧衣一起妥帖地收到了衣柜最底下的箱子里。

那是见证了时间的信物。



陆南知习惯了住院时的作息,吃完饭之后得睡午觉,放下碗就开始眼皮打架。他懒洋洋地回主卧去打盹,觉却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身边晃来晃去。

刺客的五感是极其灵敏的,远超过当今的军警。现在的人总要依靠科技来弥补天赋上的不足,但陆南知即使是躺在床上睡着觉,也能敏锐地察觉出,有人在慢慢靠近他。

外界的细碎声音组成他凌乱的脑波,浅浅的睡眠里,画面变得破碎又喧闹,像是一段又一段被重新拼凑的尘缘。

梦中灯影幢幢,人声鼎沸,嘈杂的红尘里找不到地方安身。他路过无数的荒野与闹市,将追赶他的那些幻觉全都甩在身后,于是伤口愈合,血液倒流回胸腔,他看见梦境的边缘。

长街的尽头,平原寥落,星幕低垂。有人站在那光芒里,安静地等他。

陆南知好像在那一瞬间寻找到栖身之所。他向他的归宿走去,已经近到能将那笑容看清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伸手拥抱。

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一场梦罢了。

没有什么梦中情人,也没有什么平行世界。他一厢情愿地编造出虚假的走马灯,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唐雨年。

在梦境之外,他早就死在久旱无雨的盛夏里,等不到落雨的来年。

身处这样的恐惧里,他像个溺水者,抓不到浮萍也没有绳索,在茫茫然一片的黑暗中惊慌着。灯光与人影一寸寸碎裂,带他上浮到梦的表层。

睁开眼时夕阳正在往下落,刺得他又将双眼闭起来,半边的窗户仿佛被烧着了,融入了火焰似的光辉里。乱七八糟的声响与身影终于消停,四周安宁得像是风暴过后平静的海,陆南知感觉到有人拉上了窗帘,眼皮上的热度退下去,让他能够睁开眼睛。

是他熟悉的轮廓与气息。

唐雨年在床边坐下来,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去分享他被窝里的热度。

“做噩梦了吗?”

那些恐惧一下子就变成了纸老虎,滑稽又可笑,甚至让人羞于启齿。

陆南知顿了一下,没说自己是被这样的梦吓着了。“一醒就忘了,反正都是假的。”

唐雨年点了点头,蹬掉拖鞋往床上爬,掀开那人暖烘烘的被子,给自己找到一个舒服的角落。他其实能猜到陆南知的梦里会有什么,无非是躲不开的生死,猜不透的命数,与抓不住的缘分。

越是已经拥有,就越害怕一朝失去。

他转过去抱紧了陆南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我一直在呢,别担心。”

在噩梦消散之际,他等来这样一句迟来许多年的安慰。


好不容易才重新连结的记忆依旧支离破碎,无关紧要的片段全被删去,留下他人生中所有的甜蜜与苦痛,一并被那人的一句话轻轻安抚。

如潮水盖上岸滩,洗清斑驳的前尘。

陆南知觉得自己又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他分了大半的被窝给唐雨年,伸手把他搂在怀里。世间众生皆苦,万物飘零,唯这一角明媚灿烂,大光明顶的圣火又再次燃烧在他心头。

唐雨年本来是想爬上床眯一会儿,没料到某位重伤初愈的警官已经睡了个饱,一从噩梦里缓过来,就立刻盯上了他这块送到嘴边的肉。

困是真的困,但那人的亲吻落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想着要拒绝。

天地早已准备好迎接春色,只差一场烟雨。

彼此的心脏挨在一起跳动,喘息也相互交缠,唐雨年恍惚间以为自己是攀附在陆南知这棵树上的藤蔓,不可剥离也不肯折断,只等与他共死同生。

意志还算清明时,他伸手去摸陆南知胸口刚长出新肉的伤疤。那两道伤拥有同样的走向,疤痕几乎重合在一起。

一道是死亡,一道是新生。

他的心跳很快,嘴唇也发干,甚至快忘记这里到底是哪一重人间。却在这样的混乱中低下头,虔诚地去吻那重叠的疤痕。

“我要永远住在这里。”

近乎蛮横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低垂着眼眸宣示自己的主权,圈了地盘却不想付半毛钱租金,就像在说“我今天想吃草莓蛋糕”一样自然。

陆南知却听得懂他的意思。

他爱的人想要永远在他的心里定居。

然后他扣着唐雨年的后颈拉向自己,在窗帘缝隙中漏进来的日暮余晖里与他接吻。

“从我十九岁那年开始,这里就没换过主人。”

长安城的破旧酒肆里,他驻足回首,便一眼万年。



胡闹了一场过后,唐雨年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他倒头就睡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陆南知没继续睡下去,这会儿已经在厨房给他热好了粥,一脸各种意义上的吃饱喝足。

他趿拉着拖鞋晃到客厅里去,卷着薄毯子一闭眼又要睡着。陆南知端着鱼肉粥坐到他身边,挠着他腰间的痒痒肉把他弄醒。

“吃点东西,不然你再睡下去该难受了。”他吹凉一勺粥,送到唐雨年嘴边。

要是从前,唐雨年大概绝对不会让人喂自己吃饭。大男人又不是小婴儿,让人哄着得有多丢人。但是如今他早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一心只巴不得陆南知再多照顾他一点才好,好像离开那人几步远,就会再把他弄丢似的。

他依旧闭着眼睛,也没管送到唇边的是什么,只管张嘴接了,再把脑袋搁到陆南知肩膀上去,像个懒洋洋的树袋熊。

陆南知在他面前有用不完的耐心,或许是因为未来并不需要照顾幼崽,他那些养孩子的精力就全花在了唐雨年身上。等那一小碗粥喂下去,他又把人连带着毯子抱在怀里低声唤了好半天,唐雨年才终于清醒起来。

他揪着毯子的毛绒边缘,眼睛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该去洗脸刷牙,这是陆南知教他的规矩,睡前得要做了这两件事,这一天才能算过完。

洗脸的时候他听见陆南知在外面摆弄电视,换了好几个叫不出名字的节目,却都毫不犹豫地切掉了,唐雨年心里也摸不准他到底想看什么。

等他擦着鼻梁上的水珠走出来的时候,遥控器已经被好端端地送回了茶几上的盒子里,陆南知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见他出来,便拍着身边的空位叫他坐过去。

唐雨年坐下来才发现,屏幕上放映着的是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那部片子。

陆南知没有从影片的开头看起。他随手一调,那艘巨轮就已经半边浸没在水里。唐雨年靠着他的肩膀,还是有些不忍心去看那地狱般的画面,细长睫毛颤动着,像是躲闪的蝴蝶。

良久,陆南知终于将视线从液晶屏幕上收回来,低声叹了口气。

“你那时问我的问题,我想好了新的答案。”

唐雨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去年的七夕夜,织女都跨过星海与牛郎相会,他们却像是熟稔的陌生人,活在无法交错的时间线里。所以即使是面对着面,他也只敢问陆南知一句:“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时至今日,他依然觉得耿耿于怀,不知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影片里的恋人。其实有些时候他也并不需要一个答案,选择根本无足轻重,因为从来就不存在能救命的船只。

但与其独自等待,他甘愿一同赴死。

陆南知的手指拂过他脸颊,语气郑重得像是立下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不会再有那么一天了。”

“我不会走在前面等你,我会留在你身边。”

承诺如此沉重,却好像卸下了他所有的焦虑与郁结,带他前往下一片星空。

唐雨年又尝到一个带着甜味儿的吻。陆南知刚才吃了点巧克力,这会儿甜滋滋的味道又从唇缝溜走,占据他的舌尖。

这个情人节算是过的完完整整,有声有色。唐雨年不懂什么洋人的节日,不知道丘比特是怎样拎着弓箭寻找有缘人。但他能从陆南知的话里捋出个大概来,便心满意足地过着节日,庆祝月下老人在他们的指尖缠绕了红线。

玫瑰绽放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兀自开得热烈,并不在意人类是如何借它们的颜色来寄托情思。电影里的主角在梦中再次相见,酒杯碰撞的声响中,华宴永不散场。

虚幻的世界里有不会沉没的巨轮,不说再见的恋人,以及所有被弥补完美的遗憾。



陆南知端着酒杯,搂着唐雨年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正在下雪的天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因为这已经是春天了,雪就算下得再大些,也无法阻挡人间万物的新生。

唐雨年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酒,表情颇为怪异,眉毛也纠结起来。他还是不会喝酒,再醇香的酒液也去不掉那股发酵带来的苦涩,一律被他认定入不了口,波尔多也不例外。

陆南知笑着收回酒杯,沿着他的唇印将嘴唇覆盖上去,喝干了杯子里的葡萄酒,然后若有所思道:“我们现在好像赚了很多时间。”

原本的命运被中途截断,却又还来漫长的一生,往后的岁月无限温柔,有好多可以浪费的时光等着他们共同度过。

他问唐雨年:“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唐雨年靠着他的肩膀闭眼想了想,答他:“有。”

“我想跟你回家,你说过沙漠里的星星多的很,要带我去看看。”

“我还想带你回蜀中……虽然我大概也找不到师父师弟了……但是我想如果你去了,也许他们是能知道的。”

他有好多的事情想做,一桩桩一件件地堆在脑子里,在陆南知死后的那三年,他靠着这些未竟的心愿活着,如今叫他说上一整个晚上也说不完。

想好好地看一场雪,看大地被埋葬,土层封冻,再让干净的魂魄自云端重生。

而此时此刻。

他稍稍抬起头,鼻尖贴近陆南知的下巴,呼出的热气让人脖颈发痒。

“现在。”

唐雨年低声开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我还是有点想亲你。”

窗玻璃上黏了一层碎雪,远处的路灯被镶上毛茸茸的一圈金边,暖色的光晕倒映在瞳孔中,仿佛将要熄灭的一点烛火。

世界空寂,像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黑洞。

时间失去轨道,光线无迹可寻,所有维度争先恐后地坍缩,消亡成宇宙里渺小的尘埃,甚至不能被称作光阴的遗址。

每一个瞬间的存在都并非是绝对的真实。

他们却在漂泊不定的命运中,变幻莫测的尘世里,终于抓住彼此温热的指尖。

陆南知低下头,替他实现了这个愿望。两个人的舌尖都还残留着葡萄酒的香气,甜中带着苦涩,不是唐雨年喜欢的味道。

他只嗜甜,掺上半点苦味都受不了,可还是尝遍了人间的痛楚,将甜美果实全酿成苦酒,苦得心慌。

这个亲吻也是苦的,却并不想放开。

因为他等到这个人了。



他今夜格外热情,愿望实现得连本带利,几乎要将那三年亏欠的全数弥补回来。陆南知被他放开的时候唇角都破了,无奈地把他按在了胸口,当个猫仔儿一般安抚着。

“怎么这么急。”他笑声闷在喉咙里,胸膛的振动贴着唐雨年的耳朵,无端让人红了脸颊。

唐雨年恼了,不答他的话,连耳尖都泛着粉。

陆南知不会真惹他急眼,便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自言自语似的道:“算了……我比你还急。”

“明明知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可还是担心你会不会一眨眼就不见了。”

恨不得在这一秒就走完一生。

唐雨年轻轻地叹气,伸手回抱住了他。这一刻太不真实了,他轻手轻脚,唯恐碰碎了这段绮丽的妄念。

“像是做梦一样。”他嘟嘟囔囔。

但是唐雨年又觉得,以自己的想象力,是断然虚构不出来这些东西的。

拔地而起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西方人的节日与这满室的玫瑰花,他连做梦都不会敢于梦到这样的世界。

可笑到极致的虚假或许就是真实。



雪下得大了,窗外的万家灯火已然看不清楚,或许是陆续有人睡下了,那光线悄悄地暗下去,最后变成月色一般寂寞的影子,静静地落在陆南知的侧脸上。

陆南知也困了,他眨了眨眼睛,余光瞥见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走到12点。

午夜十二点是魔法消失的时刻,灰姑娘会丢掉水晶鞋与南瓜马车,残酷的现实被打回原形。

然后他拍了拍唐雨年的背,告诉他:“要到十二点了。”

“你现在应该回去再睡一觉,明天我们就订机票,去哪里都可以。要是想见家长可能有点麻烦,但是我保证他们一定都会喜欢你。”

“等天气暖和了,你还可以去学点东西,在家里闷着你会胡思乱想。”

“不想出去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

秒针走完一整圈,分针也回归原点。时钟发出轻微的撞钟声,宣告午夜零点的到来。

情人节的最后一刻,他贴在唐雨年的耳边,对他说,

“还有,情人节快乐,我很爱你。”



灰姑娘即使没有魔法,也找回了王子和水晶鞋。十二点的钟声过后,星辰璀璨,玫瑰芬芳,唐雨年被他抱得很紧,陆南知确信就连神仙也抢不走他。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凑近唐雨年的耳朵,小声地告诉他:

“不是梦。”


人间又将迎来下一个黎明,灿烂星云匿去痕迹,在这样的宁静之中,他们无声地庆贺失而复得。


幻象只能停滞不前,但玫瑰会凋谢,积雪会融化。眼前人值得深爱,而未来值得期待。


相逢盛大隆重,自此非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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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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